整個宜昌大撤退,民生公司從上到下不計成本,不計犧牲,所屬船只擔(dān)負了90%以上的運輸量。而在1938年底的那40天之中,民生公司的運力還顯得不足。為解決這一問題,盧作孚派員緊急征集川江上大批木船參加搶運。在沿岸各縣的支持下,1200艘木船很快齊聚宜昌,數(shù)萬名衣不遮體的船工和纖夫冒著敵機的轟炸,冒著船只沉毀的危險,與民生輪船職員們一道晝夜裝卸搶運。
“1938年11月10日,經(jīng)濟部工礦調(diào)整處業(yè)務(wù)組組長林繼庸也來到宜昌。他征用木船850余艘,參加搶運的船夫、駕長和沿岸的纖夫總計在3800多人以上,參與到大撤退中。”原宜昌市地方志辦公室主任朱復(fù)勝介紹道。
“這2050余艘木船,一般載重六七十噸。木船在黃昏后和大霧里不能行駛,加上宜昌至重慶的660公里川江航道上,險灘林立。各灘又有枯水灘與洪水灘之分,在西陵峽的青灘和泄灘,就有不少木船被撞翻沉。”朱復(fù)勝介紹說。
“各廠礦的物資、設(shè)備分別散裝在各艘木船上,木船被編成幾十組,各組由4艘至7艘編成,以便沿途相助。過險灘時,每船只留駕長、掌艄及搬艄的在船上,乘客及纖夫在岸邊步行,有時還要幫助拉纖。”朱復(fù)勝說道。
“一二百名纖夫迎著鋒利而寒冷的江風(fēng),在前頭汗流浹背拼命拉纖,他們口噓騰騰熱氣,同聲嚷著不成調(diào)的短促而苦楚的歌聲。往往拼命半小時,而船不得前進半尺。一行人眾傴僂身軀,體向前傾,背高于頂,合力前拉。”林繼庸回憶道。
在峽中的險灘,一般都要經(jīng)過二三個小時的奮力拉纖,才能拉過一灘。由于岸邊巖石尖峭,拉纖時纖繩4根中被磨斷1根是常有的事。若是2根纖斷了,為安全起見,必須立即將其余2根一齊砍斷,任船下流至靜水處,纖夫重回原處,再從頭拉起。若遇火輪船經(jīng)過,大浪涌來,水入船中,船往往是翻身下沉,葬身魚腹。
“每逢夜間停船,船夫和乘客念及一路的艱難困苦,靜聽江水滔滔,各人心中都如同江濤怒吼,個中艱辛,非筆墨所能形容。充滿著我民族的冤仇血恨。”這種景象,林繼庸終生難忘。
“除了民生公司的職員,還有那些裝卸工、船夫、纖夫,更是無名英雄。他們因此負傷乃至犧牲,沒有人予以撫恤,但不能忘記他們?yōu)閲液兔褡鍩o私的奉獻。”2008年,“宜昌大撤退紀(jì)念園”開園時,盧國紀(jì)曾如是囑咐鄭新。
如今,在園中紀(jì)念碑的西壁上,刻著“宜昌大撤退犧牲船工英名錄”。在列舉完民生公司犧牲的職員后,下方刻著“以上是民生實業(yè)公司有記載的名單,還有其他公司員工和宜昌民眾犧牲者無法記載,以此垂悼。”
筆挺的石碑正對西方,在奔來的滾滾長江水畔,默然無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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