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著這些教師的面,楊樂也不避諱自己幾年前看到新課標后的感受,“我十分驚訝,”楊老說,“竟能夠定出這樣的課標,完全沒有完整的體系。”
楊老說,新課標增加了許多“雜七雜八”的東西,比如優(yōu)選法、回歸分析作為選修的模塊,不僅沒有必要,還壓縮了基本課程的課時,如此一來,不僅同學難以在有限的時間里掌握必要知識,教師也沒法講,教材也沒法編。
他舉了個例子,有一些數(shù)學專業(yè)的大學生,不清楚什么是“定理已經(jīng)證明完了”,這就和他們沒有經(jīng)過嚴格的平面幾何訓練有關。楊老說,平面幾何不僅對直觀的想象能力、對問題的分析能力有幫助,更是在訓練孩子嚴謹?shù)耐评砟芰,這恐怕是其他課程難以取代的。
然而,根據(jù)教育部制定的最新版普通高中數(shù)學課程標準(以下稱新課標),其教學理念是讓學生“螺旋上升”地學習數(shù)學,即“多次接觸、反復體會、螺旋上升,逐步加深理解,才能真正掌握,靈活應用”。而所謂“螺旋上升”就是破壞系統(tǒng)性學習的一個重要因素,這也是中學教師“吐槽”的高頻詞。
北京八中一級教師李娜打了一個比喻,“一個知識分成幾段去講,就像一只蜻蜓,今天點水般地講一部分,然后放下,去講其他知識。等孩子遺忘前再次點水,拿回來學,如此往復我們別扭,孩子學起來也是,知識不扎實、不系統(tǒng),更多的是一種模棱兩可、似是而非的狀態(tài),這真的符合教學規(guī)律嗎?”張全杰持同樣意見,只不過,他換了“挖井”來比喻,“這好像挖井一樣,這里挖兩天有了點水,就換地方了。然后再挖兩天,挖了點水又換地方了。反反復復,最終哪個地方都沒有挖出井來。”
對于新課標提倡的小組教學、集體討論等教學模式,袁萬倫很是支持,他所在學校,也安排學生每學期進行三到五次的探究式學習,寫小論文或者小組討論。但他發(fā)現(xiàn),幾乎沒有一個數(shù)學老師會完全“放開”這種探究式學習,“放開的話教學進度沒保證,教學沒保證,知識點講不全,孩子考試成績可能就上不去。”
另一個現(xiàn)實情況是“一個班級的孩子人數(shù)比較多”。山東省日照實驗高級中學高級教師尚積成告訴記者,他們一個班少則50人,多則70人,一堂課,無論分成幾人小組,就只有他一個老師,很難兼顧所有的小組,更不用說到每一個學生。
幾年過去,新課標似乎仍未完全接上地氣。李娜回憶,他們在和楊樂院士交流時就有人提議,“希望教材編寫者、大綱制定者溝通溝通,別老悶在辦公室里自己想,多征求征求一線教師的意見、數(shù)學大家的意見。”
“現(xiàn)在幾乎是3年一個周期,給你換一套教材,如果這就是改革的話,那就是不停地瞎折騰。”李娜說。
正如楊樂所說:“我們不能把過去的東西改了就叫改革,不能認為凡是改革就是好的。改革應該改得比原來要好。”
課程改革遇冷的癥結還是高考改革滯后嗎
當然,沒有人會否認課程改革的用心,用陜西省西安市八十三中學高級教師姚新武的體會來說,“原本想的是高一的時候學基本問題,高二再深入一點”,但事實上,因為高考,實際效果卻造成了學習的不連貫。
課程改革遇冷的癥結還是高考改革滯后嗎?
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采訪時,尚積成說自己教數(shù)學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,學數(shù)學也可以是“一種靈魂上的享受”。他說,“給我一個數(shù)學問題,我用20分鐘可以把它講得很好,讓學生沉醉其中。”
現(xiàn)實卻是,他只能講5分鐘,因為剩余的時間他都要來講練習題。
而即便是講練習題,教師們?yōu)榇_保大多數(shù)同學能夠得分,往往在解題方法上尋求捷徑,而放棄那些更鍛煉思維的“鉆研”之法。
他舉了個例子,一道有關立體幾何的題目,問題是希望給出一個位置關系,教師們通常的教法是“用向量來求解”,實際上,這就是把幾何問題轉化為了代數(shù)問題,如此十分簡單,學生們死記硬背幾個代數(shù)公式即可。這一點,在高考解題中十分常見。然而,這種“偷巧”的方法卻不利于培養(yǎng)學生的空間想象能力。
“如果拿數(shù)學來鍛煉孩子的記憶能力,而非其本身應該鍛煉的邏輯或空間想象能力,我們還學它干嗎呢?”姚新武說。 2/3 首頁 上一頁 1 2 3 下一頁 尾頁 |